【九澤】I'd Walk a Thousand Mi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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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澤】I'd Walk a Thousand Mi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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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Taipei City, Taiwan

【九澤】I'd Walk a Thousand Miles

Chapter 1: 不是色盲

Summary:

陳零九活了那麼多年,頭一次發現自己不是色盲。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if I could just see you tonight.

 

 

 

 

在做完全套視力檢查之前,陳零九原以為世界上不會有比自己身為半吸血鬼還要更荒謬的事情了。


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普通的髮色和眼睛,帶有混血輪廓的俊朗面容,光看外表他也不過就是走在路上會招來注目禮的帥氣青年,更別提他不怕陽光。簡單來說,若用外貌評斷,他就是那種跟「吸血鬼」一詞離的最遠的個體。


但他卻實實在在是個半吸血鬼。


他出生於清朝末年台灣開港通商的時候,母親是個普通的漢人女子,意外邂逅了當時來台灣做生意的俊美荷蘭商人,對對方的底細全然不知便傻呼呼地將自己給了出去。直到小腹漸漸大了起來,那個男人才讓她知曉,她腹中所懷的,並不是人。


或者說,不完全是人。


儘管陳零九覺得當年母親實在蠢的可以,卻也無法不承認,他是被她所愛著的。


因為他的出生,是她用她的命去換來的。


作為天生的半吸血鬼,陳零九知道自己是世間罕見的物種,甚至比自己的父親還罕見。正常來說,吸血鬼想要產生後代,抓個倒楣人類給予初擁便是了,沒有任何吸血鬼會想要主動跟人類結合生下後代。原因不僅是因為超自然世界需要隱於世間,也是因為這樣生下的後代,並不存在那種上血親對下血親天生的控制跟臣服的關係。


西元一八九五年台灣被割讓給日本時,他父親想帶他回荷蘭見見吸血鬼族群,他拒絕了。他母親的娘家不知道他是半吸血鬼,認為替歌手作曲沒前途,希望他找個正當職業,他也拒絕了。


他既不想當個真正的吸血鬼,也不想強迫自己假裝成正常的人類。在不斷受到親族的各種逼迫下,表面穩重實則叛逆無比的他最後終於受不了了,索性來個人間蒸發。於是他拋棄了原本的人類名字,先前用來投稿曲子的筆名自此正式成為他的代號。


陳零九就是陳零九,獨一無二,誰也別想強迫他成為任何人、做任何事。


半吸血鬼太過罕見,他有許多特性跟他的吸血鬼父親完全不同,比如他的主食可以是鮮血也可以是食物,可他的父親卻只有鮮血一個能量來源。


像這樣類似的差異還有太多,而這些謎團連他自己都找不到解答,因為樣本數太少,也找不到對照。他天生看不到顏色,但從不以為意,經過百年以上的無數個白天黑夜,他早就習慣了視野裡近似永恆的黑白兩色;而他原本也以為,他看不到顏色大約是基因導致的天生色盲。


「陳先生,根據上次檢查的結果來看,你的視錐細胞並沒有缺陷,所以我們認為你看不到顏色的原因並不是色盲。我建議你轉診到伴侶科。」


 

 

「啪」地將檢測報告摔在吧檯上,陳零九擺出他的一號撲克臉,左手撐著臉頰打了個哈欠。吧檯裡的服務生認識他,識相地端上一杯冰涼的西瓜汁就轉頭去喊自家老闆。


吧檯附近散桌上一個男人對他笑了笑,陳零九卻「嗤」了一聲回敬。男人瞬間從笑意盈盈變得橫眉豎目,立刻朝他走了過來。


「怎樣啦這張臭臉,是很不想見到我是不是?別人想見我還得排隊花錢勒。」


又是聲響亮的「啪」,一個巴掌重重拍在他肩頭,讓他痛得一縮身子。陳零九揉著發麻的肩膀,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開什麼玩笑,見你幹嘛,排隊下地獄?」


「什麼下地獄啊!陳零九,你真的很不會說話欸!」賴晏駒沒好氣地嘖了他好幾聲,又逕自笑了出來,抬手跟他擊掌打招呼。不必多說,多年損友一向是用這種方式你來我往。


淺淺啜了一口西瓜汁,陳零九打量著對方今天的服裝,修身的淺色高領毛衣、繡上金色絲線的深色長褲勾勒出腰部曲線,眼影的輪廓在昏黃的燈光下變得妖豔,一看對方的裝扮陳零九就知道對方又是來「獵豔」的。


雖然這個「豔」其實也就一個人:這間酒吧的小老闆。


端著高腳雞尾酒杯,他三兩下蹭到陳零九身邊,滿臉八卦,「話說你這個死宅死宅的人怎麼會自己主動到Blue Sky來?天要塌下來了嗎今天居然這麼『早起』?」杯子裡盡是些藍藍綠綠的液體,杯緣還風騷的插了把小雨傘,非常賴晏駒的風格。陳零九瞄了一眼,不愛酒精又是色盲的他不僅看不出調酒的顏色也講不出調酒的名字,對這種東西他一向是敬謝不敏。


「早什麼起,我今天根本就沒睡好不好,」他用雙手的掌根揉了揉眼睛,滿臉疲憊地道,「媽的,怎麼可能睡得著。」


「整天沒睡?怎麼了,橘子把你公仔櫃砸了?」小賴捻起裝飾用的櫻桃放進嘴裡。


「屁勒不要詛咒我!」陳零九氣得搥桌,貓跟公仔都是他的寶貝,就算是開玩笑也不准亂說,「不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眼睛有點畏光不太舒服嗎?眼科那邊說……總之我的世界觀碎光了啦。」


小賴被他的用詞驚得一愣一愣的:「什麼?」


「就是……我其實一直都看不到顏色嘛。」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色盲?!你都一百多歲了才知道自己是色盲?不可能吧!」


「靠,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白痴,」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陳零九舉起杯子一口氣喝光杯中剩下的西瓜汁,又擺擺手示意吧檯再來一杯,「重點是,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色盲,但他們說我不是,還建議我轉診到伴侶科。」


在「以為」兩個字上,他還特別加重語氣。


「叫你轉診到伴侶科……」賴晏駒困惑地歪頭,嘴裡喃喃重複了陳零九話語末尾的句子,下一刻驟然瞪大眼睛,發出像是被人勒住喉嚨的可怕抽氣聲:「你說什麼!不會吧!陳零九!」


陳零九抹了抹臉。「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居然會有靈魂伴侶!色擊這種這麼!浪漫!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你身上!」震驚過度的賴晏駒瞬間化作動手哥,講話時每個頓點都在用力地拍打眼前的人,陳零九痛得只得不停閃避或者用手格檔招架。「幹,你問我我問誰,又不是我自願的!」


就在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之時,一條有力的手臂忽然橫過陳零九的肩膀,導致他被定在原地而不得不又多挨了小賴兩下。手臂的主人悠悠出聲:「我說零九──」


「你久久才來我店裡一次,本來以為你是來探望你兄弟我的,結果是來蹭免費飲料的。OK,fine,我不跟你計較這個。」來人講話的語氣有種慵懶的特別氣質,語調跟小賴的連珠炮比起來是緩慢許多,此刻對方箝著他的肩膀,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但是,你會有靈魂伴侶這件事我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就算了,你居然先跟小賴講!」


聽見對方講話的語調愈拉愈高,陳零九當機立斷抬手摀住耳朵。


「我們到底還是不是兄弟!」婁峻碩悲憤地吼出聲。


「安靜,你太吵了。」


 

 

色擊,原文名稱Color Crash,這是一個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卻近年來才漸漸普及起來的現象。這個概念主要是說,世界上有些人生來只能看到黑白兩色,但他們並不是色盲,而是在他們遇見某個特定的對象時,才會開始看到一般人所能看到的所有顏色,這樣的現象被科學家命名為色擊。據科學家研究,色擊通常是雙方同時發生,雖然延遲的狀況也是有的,但通常不會超過一天(幾分鐘到幾小時)。


更重要的是,發生了色擊的雙方,都像是上天為對方所打造的另一半一樣,無一例外最終都愛上了彼此,因而這樣的人與他們的另一半又被稱為靈魂伴侶(Soulmate)。為了因應逐年增多的色擊個案的需求,在十五年前台灣各大醫院與醫學院便已經新增了一門特殊專科部門──伴侶科,伴侶科更包含了色擊基因檢測和心理輔導等,主要任務是協助看不到顏色的人查證自己是否是色擊個體,或者替將來會有靈魂伴侶的人做心理疏導。也就是陳零九的眼科醫師建議他轉診的部門。

 


──所以說,色擊這種事、靈魂伴侶這種事,到底是怎麼跟他這個黑暗世界的民族扯上關係的?

 

 


Blue Sky酒吧裡鬧得雞飛狗跳,而與此同時,在台灣桃園中正國際機場,一個有著奶金色頭髮的白皙青年背著巨大的黑色後背包,手持護照走向海關。


「從哪裡來的?」海關開始動手進行入境程序。


「新加坡。」


「來做什麼的?」


「探視朋友。」


一一問完慣例的核對問題,最後海關翻到護照上有著持照人的照片那一頁,舉起來和眼前的人仔細做對比,「你的名字是?」


金髮青年微微偏頭,露出笑容,頰側的小凹陷性感無比。


「邱鋒澤。」


在白色日光燈管下,鐵灰的瞳色一閃而逝,復而變回亞洲人常見的深棕眼眸。



TBC.


Notes:

本回角色卡:
陳零九:超過百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是朋友。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
婁峻碩:??,酒吧Blue Sky的小老闆。
邱鋒澤:???

Chapter 2: 占卜結果:未知

Summary:

巫師試著占卜了下,不過沒什麼用。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陳零九於凌晨四點時在Blue Sky告別兩位損友,被他們用擔憂的目光送著走遠。


儘管不愛喝酒,在坦白了靈魂伴侶的事情之後他還是被灌了好幾杯。計程車內只有電台播放的樂聲,他揉了揉因為酒精而發燙的雙頰,無力地倚在車門上。台北是個不夜城,車窗外萬家燈火映在他溫潤的眼睛裡,發散著點點光輝。


方才在酒吧裡他跟損友們開著玩笑,他臉上笑得開心,但從早上得知真相時那隱隱約約要從心底破土而出的恐懼感,這時終於徹底地、真正地趕上了他。


他不想承認自己在害怕。


就這樣放他一個人不行嗎?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從此與世隔絕……是不可能的,陳零九很清楚這一點。但是這整件靈魂伴侶的事情,還是讓他感到無比困擾。先不說他至今活在世上的一百五十七個年頭裡,已經遇見過了多少人,並且這無數的人之中沒有一個是那個能讓它發生色擊的所謂「對的人」──這表示他要遇上自己的靈魂伴侶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困難。還有,他是個半吸血鬼,萬一靈魂伴侶是人類……。


自從知道自己不是個正常的「人類」以後,他就斷了跟他人發展長期戀愛關係的任何可能。縱然後來認識了婁峻碩、賴晏駒那一群朋友,而他們也是一個比一個更特別,讓他產生了歸屬感,然而有一個重要的事實對他而言還是比什麼都清楚:自己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人,非人,他既不是完整的人,也不想成為真正的非人。


獨一無二,有時也是一種孤獨。


車子裡冷氣開得很強,陳零九吸了吸有點堵塞的鼻子,咳嗽了兩聲。睏意襲來,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他離家出走的那一年,也是這樣濕濕冷冷的寒冬。也許是酒精作祟吧,讓他變得多愁善感,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剛出生的嬰兒那樣脆弱無助,開始煩惱起一些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把臉埋進手臂內,他決定放縱自己軟弱一會兒。就一會兒吧,然後他又會再度變回那個獨自走過了無數個黑暗夜晚的陳零九。


 

 

陷入深沉睡眠再醒來以後,已經是傍晚四點多。身為半吸血鬼,他的作息還是比較接近他父親那邊的血緣,晝伏夜出。


打了個哈欠,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髮,他決定去找東西吃。


不得不說,都已經在世界上活了超過一個世紀,陳零九對自己的個性還是相當了解的:沒有什麼事情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能,那就睡兩覺。經過充足的睡眠,他的腦袋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昨天還讓他無比困擾的東西,一旦他決定不再去細想、全部拋到腦後,就真的都拋到腦後了。


什麼色擊、什麼靈魂伴侶,干他屁事?


反正這種東西事到臨頭再來煩惱就好了,未來的麻煩就交給未來的陳零九吧。他很有阿Q精神地想著,手上俐落地拆開了前天新到貨的泡麵。


泡麵煮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黃偉晉。


「偉晉喔?幹嘛?」


他把手機夾在臉頰和肩膀的中間,一邊用筷子攪動鍋子裡的麵體。


『欸零九,我現在在你家樓下,我可以上去嗎?』


「你為什麼在我家樓下?」陳零九困惑地問。


電話那一頭的人語調輕快:『小賴他們跟我講了你的事情啦,我想說來問一下細節咩。』


……幹,那兩個大嘴巴。


做了幾個平復情緒的深呼吸,陳零九暫時關掉瓦斯爐的火焰,走到門邊按下可以解鎖樓下大門的按鈕:「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個人興趣啦個人興趣!』從話筒中傳來的聲音可以聽出黃偉晉正在爬樓梯,他講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有著回音。『我還可以免費幫你算算看喔,不要忘了我的能力。』


幹!黃偉晉你這個八卦狂!


陳零九氣呼呼地掛掉電話。

 


 

黃偉晉是個巫師,在追問他人八卦的技巧上自然與眾不同。方才輔一照面,對方就立刻拋了個巫術袋過來,陳零九反射性接住後袋身突然發出了強烈的光線,嚇得他馬上又把那東西扔到地上。


尚搞不清楚狀況,但一對上黃偉晉的目光,他只看到滿滿的八卦意味。


「啊,你果然真的會有靈魂伴侶。現代的檢測手段也還滿精準的嘛。」


黃偉晉雙手抱胸,滿臉得意。


「啊,我果然真的不該幫你開門。快速地問完你想問的然後給我滾。」


陳零九哼哼兩聲,模仿著他的語氣說。


隨著偉晉不斷從隨身包裡掏出東西的動作,不一會兒茶几上就堆滿了各式巫術道具。在黃偉晉拿著小刀劃開他虎口的時候,陳零九沒忍住「嘶」得倒抽一口涼氣,換來對方好笑的一眼。接著黃偉晉也劃開了自己左手的虎口,然後伸手與陳零九的交握。


「你把右手放到水晶球上面。」


陳零九照做,但卻克制不住心裡跑馬燈一般的「邪魔歪道」四個字。雖然他也知道,跟對方比起來自己才是那個邪魔歪道。儘管黃偉晉這時候是閉著眼睛做感應,卻像是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一樣嚴厲地說:「你不要在那邊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啦,占卜結果不準確自己負責喔!」


陳零九表情一肅。


黃偉晉開始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唸起咒語,兩人的鮮血像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在兩人的手掌、手背攀爬游移,形成詭譎而艷麗的花紋。他們的鮮血逐漸交融,水晶球裡面一片灰濛濛的雲朵也逐漸有了形體,只不過陳零九對於辨認占卜結果是一竅不通──對他來說那不過就是一堆會扭動的霧氣罷了。


水晶球剛開始震動的時候他還是以為是錯覺,直到球體的震動帶動了整個茶几,他才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人類會對自己不瞭解的事物感到害怕,半吸血鬼也一樣;若不是偉晉還很鎮定地握著他的手,其實他是更想逃走的。


眨眨眼睛,陳零九做了幾個深呼吸。


平時黃偉晉跟著小賴他們嘻嘻哈哈、瘋瘋癲癲的,但此刻看著手上的血紋,他才真正意識到對方是黑暗世界中法力高強的白巫師。


沒理會陳零九的不安,黃偉晉兀自閉著眼喃喃自語了良久,最後睜開眼睛搖搖頭,水晶球回歸平靜。他皺眉迎向陳零九詢問的視線,眼裡滿是遺憾:「不行,我看不到太多東西……你要有心理準備喔零九,對方可能不是普通人。」


「怎麼說?」


「無論如何,總之對方身上有可以屏蔽我的占卜的東西,我沒辦法看到太多,」黃偉晉嚴肅地說,他看上去憂心忡忡,「如果說這還不夠可疑,那我不知道除了『可疑』之外還有什麼詞可以用來形容我看到的畫面了。」


他告訴陳零九,他看到的所有畫面一共只有兩個:一隻滿是殺意的眼睛,還有一把槍。黃偉晉有自信,自己的占卜結果百分百準確,表示那位神秘的靈魂伴侶絕對跟這些影像有所關聯……也就說明了對方可能是個危險人物。


好吧,這絕不是什麼好預兆。陳零九自暴自棄地想,但反正就算靈魂伴侶真的是殺人魔,那跟他也滿相配的。


「他是誰、人在哪根本沒人知道,到時候的事情就到時候再說吧。」一杯水被放到偉晉的面前,「你坐一下,我要去煮泡麵。」


「……反正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啦,」看著陳零九瀟灑走向廚房的背影,黃偉晉也只能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然後放棄地說,「還有你這個半吸血鬼吃什麼泡麵啦!給我去喝人血!」


「又吃不死。而且花雕雞麵很讚欸。」


廚房的方向傳來遙遠而毫無起伏的陳零九棒讀語氣。


呿!虧他還這麼擔心急忙跑來,結果根本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黃偉晉又忿忿地灌了一口水,然後開始收拾桌面上自己所造成的一片狼藉。他收得很快,陳零九煮完泡麵出來時,他已經毫無形象地癱在沙發上玩手機刷社群軟體了。


陳零九本不是多話的人,看對方手上有事做便沒打算主動搭話,一時之間屋子裡只有他簌簌吸麵條的聲音。他跟偉晉認識得比較晚一些,不過他們的關係算是還不錯,他知道對方是個利用煉金術而活得比他還長的巫師,對方也熟知他平時沒必要便沉默寡言的個性。


屋子內安靜了一段時間之後,黃偉晉突然在他喝掉泡麵最後一口湯時,懶洋洋地開口:「對了零九,你後天晚上沒事吧?」


「沒事啊,怎麼了?」陳零九用紙巾抹抹嘴角,含糊地說。


「也沒什麼啦……就我三十幾年前不是去了一次新加坡嗎?那個時候認識的朋友來台灣玩了。」埋頭貪食蛇的黃偉晉心不在焉,「他也是我們『這一掛』的,又打算定居台灣,所以我想說介紹給大家認識一下。」


「約在Blue Sky嗎?幾點?」


「晚上九點,已經講好了。都是混夜晚的,也不勉強大家太早到。」手機發出貪食蛇掛掉的聲音,黃偉晉順勢把手機塞進口袋裡,背著包包站了起來,「噢對了,小賴有句話要我帶給你。」


 

「『要見新朋友,你最好給我穿好看點!不許到時候穿得像街友糟蹋這張帥臉!』」


「……我儘量吧。」

 

 

TBC.


Notes:

本回角色卡:
陳零九:今年157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是朋友。
黃偉晉:愛好和平的白巫師,擅長煉金術跟占卜。長生不死,比陳零九更年長。喜歡八卦。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
婁峻碩:??,酒吧Blue Sky的小老闆。
邱鋒澤:???

Chapter 3: 狼來了

Summary:

狼來了。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兩天後,Blue Sky酒吧。今天的Blue Sky門可羅雀,因為門口早早掛上了「本日公休」四個字的牌子,只有酒吧老闆的朋友們才會被允許進入。


應賴晏駒的要求,陳零九今天特地收拾了自己才出門,好好刮了鬍子、抓了頭髮,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照做到時候一定會被煩死。


從落地櫥窗前走過,玻璃上的倒影身穿黑色薄長袖跟貼身牛仔褲,腳踩黑色八孔經典馬丁靴,外面再搭上淺灰色羊毛長版大衣。超過一八零的身高跟寬闊的肩膀很好地支撐起這套衣服,使他看上去修長而挺拔,但溫潤的深棕色眼眸卻為整體氛圍添上一絲溫柔色彩。


用小賴的方式來形容的話就是──


「哇靠陳零九!你今天是來相親的嗎?也太招蜂引蝶了吧!」


賴晏駒雙眼放光地盯著陳零九不放。


「不是你自己叫我穿好看一點的嗎?而且婁峻碩也穿得不錯啊,」陳零九神情放鬆,慵懶地倚靠在沙發座裡,晃了晃手上冰涼的西瓜汁,「你花痴發錯對象了吧。」


「那不一樣!婁峻碩只要有來酒吧就都會打扮啊誰稀罕?可是你很難得穿這麼好看欸。」


「去死吧賴晏駒!滾出我的酒吧!」


嗤之以鼻地搖搖頭,不想理會那兩個總是吵吵鬧鬧的幼稚鬼,陳零九細細打量起Blue Sky的室內裝潢。他作為熟客自然是常來,卻也很難得有機會這樣觀察一次沒有客人的樣子。


雖然沒有對外營業,音響還是全年無休地播著音樂,不過跟往常具有強烈節奏感、可以強烈調動他人情緒的風格不同,今天播的是舒緩的鋼琴爵士。他把喝空了的杯子放到桌上,隨手拿起一個作為裝飾物的漂亮銅幣把玩著。


四天了,距離他被宣告為色擊群體的時間已經超過四天,可是他的生活在實質上並無改變,他仍舊是個家裡蹲,也依然是那個總被死線追著跑、常因為沒有靈感而發脾氣的音樂創作人。


於是他意識到如果照著他現在的生活方式,也許永遠也遇不到那個所謂的「對的人」。


而陳零九微妙地發現自己竟然也無所謂這一點。只有黑與白的視野從前沒有給他帶來過麻煩,如今自然也不會有。


婁峻碩遞過來一杯新的西瓜汁,聞味道就知道裡面兌了酒精。陳零九順從地接過,抬手跟他的威士忌杯碰了碰,玻璃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時針走到了九點一刻的位置,說要介紹新朋友的黃偉晉這才姍姍來遲。


並且,是獨自前來。


獨自前來也就罷了,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手上還提著一把日本武士刀。在其他三人驚愕的目光下,他把那把安靜待在刀鞘裡的武士刀放到桌上,直言不諱道:「你們之中誰有近身戰的能力?」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終只有陳零九舉起手。


「那好,就拜託你帶著這東西去支援鋒澤了。事態緊急,零九你快點出發!」


黃偉晉轉而把武士刀塞進陳零九手上就要推著他離開。


對方的動作實在太急,陳零九不得不用上他作為半吸血鬼的力量把人按住,「等一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說話速度適中的語調中保有他一貫的沉穩鎮定,「這東西是什麼?你剛剛說支援誰?為什麼要支援?還有去哪裡支援?」


「對啊你冷靜一點啦,發生什麼事了?」


「還有遲到罰三杯喔。」


婁峻碩摸出來三個shot杯,眨眼間全斟滿了朗姆酒,推到黃偉晉面前。


「支援誰──支援鋒澤啦!邱鋒澤那個白癡,都說好來台灣第一件事就是先度個假,結果在跟你們有約的今天還給我跑去獵魔!」黃偉晉一口悶了第一杯朗姆才繼續說下去,「這把刀是用日本神道祝禱語賜福過的刀,可以殺死他要殺的東西。好像是某種日本惡靈……大概吧,我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這個我不在行。」


「 所以『鋒澤』就是你要介紹給我們的朋友嗎?他居然是獵魔人?」婁峻碩瞪大眼睛驚呼道,台北已經好久沒有過獵魔人造訪了。「他的名字要怎麼寫啊?」


而一旁的賴晏駒則是若有所思地打量那把毫不起眼的武士刀,嘴上嘖嘖兩下:「怪不得啊,你一進到Blue Sky,我的小鬼就全都閃得遠遠的了。原來就是因為這把刀。」


「金部鋒,水部澤。還有他可不僅僅是個獵魔人,你們忘了我跟你們說過的嗎?他是我們『這一掛』的。」黃偉晉接連悶掉第二杯跟第三杯朗姆,然後拿出手機。


「好了沒時間哈拉了,既然小賴都這麼說了看來刀是確實有用,那零九你快點出發,地址我剛剛line給你了,」黃偉晉動動手指,陳零九立刻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可能不會太準確,鋒澤應該跟對方打起來了,位置會不斷移動。」


陳零九提刀站起,婁峻碩卻跟著他一併起身:「跟我來,你從後門走,才不會被監視器拍到你那個異常的速度。」


後門打開後的畫面看似一片漆黑,但是對陳零九來說,缺乏光線從來不是問題。他握緊手中的武士刀,足尖一點就瞬間消失在婁峻碩的視線內。





獵魔人,簡稱獵人,是一種極其特殊、長年在夜晚奔走的職業,被黑暗世界的子民們稱之為「超自然界的義警」。他們總是伴隨著那些離奇死亡的屍體出現,專門處理那些不是由「人類」所造成的死亡案件,個個都有著極其俐落的身手。對獵魔人而言,獵物並沒有限定的目標種類,吸血鬼、狼人、惡魔、變形者、巫師、鬼魂、食屍鬼……無論是哪一種,只要做了壞事,就會遭到獵捕、殺死。許多出名的獵魔人,只要報上姓名就會令非人們聞風喪膽。


獵魔人是沒有收入的,即便他們拯救過再多生命。發現案件、幹掉目標、消失在人們視野,這群義警就是用這種游擊的手法,日復一日地在黑暗的獵魔道路上奔馳著。




所以陳零九在趕路的此時此刻,由衷地感到疑惑。按照黃偉晉的說法,對方是個非人,但卻又同時是個獵魔人?聽起來像是個會被其他非人們指著鼻子大罵叛徒的存在。


台灣是個不算大的海島,別的縣市不敢說,但台北有他們幾個坐鎮,一般的非人是不敢鬧事的。也因為這樣,陳零九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獵魔人──上一次見到職業獵魔人還是日治時期的事情了。


咦,這麼一想……他好像有點期待見到對方?


對於自己難得的情緒,陳零九兀自莞爾一笑。


腦內的頭腦風暴不影響他趕路,騎摩托車的時候一邊想些有的沒的本來就是台灣人常做的事情之一──但實際上他卻是沿著大樓的外側牆壁,用人類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不停往前狂奔。不一會兒,他就來到偉晉所給的地址,那是一個廢棄的空倉庫。


站在大廈頂樓的圍牆,微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


手提武士刀向下望,底下一片黑暗沒有絲毫光源,陳零九回想他出發前偉晉所說的,邱鋒澤很可能跟目標打起來,已經不在這裡了。不過仔細觀察周遭的住宅區後,他不覺得對方做為一個老練的獵魔人,會希望戰場擴散到有普通人在的地方,眼前的這個廢棄倉庫可說是這附近最適合戰鬥卻不被發現的場所。


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就在那裏面,正跟敵人周旋著。


眼光不錯。陳零九想著。



隱藏住自己的身形,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倉庫。暗夜之中的吸血鬼是絕對的掠食者,半吸血鬼也一樣;而對他而言更有利的是,由於他有一半人類血統,對獵魔人跟其他同族而言他更像人類,使得他很容易被忽略。只要他不願意,幾乎沒有任何生物能發現他的存在。


廢棄倉庫裡一片死寂,一點都不像是有任何生物在的樣子,他手上提著武士刀,遲遲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直接闖入,又或者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太久沒有實際跟其他非人們戰鬥,陳零九很糾結。


但還沒等他想好,就聽見倉庫深處傳來一連串激烈的槍聲。


……好吧,不用選了,趕快去支援對方就對了。


閃身進了倉庫,稍微辨認了一下方位後,他直奔傳來槍聲的地方。倉庫很大也很空曠,大得他可以聽見自己沒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也正是利用這點來提醒對方他正在靠近,畢竟他沒有打算偷襲。


僅過短短數秒,陳零九就來到了產生動靜的源頭。這個倉庫裡到處是那種金屬空中走廊,用來連通左邊和右邊的高處通道,以方便工作人員跨越倉庫而不需要穿越底下的貨櫃屋。


透過良好的動態視力跟夜視能力,他可以看到一個人形正疾速狂奔在其中一道走廊上,但前後兩團詭異的黑霧卻把對方逼到了空中走廊的中間;那個人又往自己前後開了幾槍,月光灑在對方手上那把精鋼刻花的漂亮手槍上,可是這把威力強悍的武器面對沒有形體的敵人彷彿形同虛設。


陳零九知道這肯定是因為子彈不對,獵魔人的彈匣裡有著無限的可能性,從銀彈、鹽彈、巫彈到惡魔陷阱都有。大概對方原先也不知道敵人究竟是什麼,不然也不會拜託黃偉晉張羅具有針對性的武士刀。


但在此時此刻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無處可逃了。


陳零九提氣。


「喂!」


那個青年循著他的聲音轉頭看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陳零九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就靜止在這一刻。他眼中黑白的表象就像是被擊破了一樣,碎片落滿了他的腳邊。


他聽見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然後眼前的世界頃刻間被染上了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色彩。


一百五十七年來,他眼中第一次倒映出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


無論伴侶科醫師說過什麼、或其他相關書籍寫過什麼,陳零九認為,沒有任何一種說法能夠真切描述發生色擊的當下,他的靈魂是以怎樣興奮顫動的方式,感受到另一個靈魂傳遞而來的共鳴。


就好像自己的出生,僅僅是為了跟對方相遇一樣。


言語失去作用,怔然站在原地,邁不出任何一步;他頭暈目眩,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吋的顫慄,似乎連指尖都在發麻。隔著數十公尺的距離和那個人遙遙相望,第一時間注意到的,卻是那個人浸透了月光的漂亮金髮。


金色,是他發生了色擊之後第一個看見,也是印象最深的顏色。


一眼,瞬間。




從發生色擊到陳零九回過神來,在現實中所花的時間也不過彈指一剎。對方似乎也剛從那股發自靈魂深處的衝擊中清醒,清秀好看的眉眼銳利了一瞬,把手槍快速往後腰一插,接著陳零九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青年頭下腳上,從數層樓高的位置一躍而下,兩團黑霧融為一體,緊追在後。


「刀!」


一聲厲喝在空氣中炸裂,微啞的聲線音色相當特別。


來不及多想,他只能把手中的武士刀連刀帶鞘一併用力投擲過去;他忘了收斂力道,但對方似乎不受那股非人的力量影響。對方俐落地接下,立刻拔刀出鞘,在半空中一個空翻就把那團黑霧給斬成了兩半。


黑霧發出淒厲的吼聲消散,那個人卻看也不看就還刀入鞘,帥氣地單膝落地,就落在他的跟前。


然後金髮青年直起身子站好。直到兩人之間離得這麼近陳零九才發現,對方的五官竟然不是普通的漂亮精緻,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正帶著十足十的好奇看過來。


此刻他面前氣質柔軟的人跟方才那個殺氣四溢的人居然是同一個?


這實在太過特別,陳零九發現自己居然覺得這樣的反差很可愛?摸摸鼻子,他啞然笑了,難得向著陌生人主動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陳零九。」


──說是陌生人也不太對,這可是他的靈魂伴侶啊。


金髮青年抿了抿淺粉色的唇,小心翼翼伸出一隻形狀優美白皙的手回握住他的。


「我是邱鋒澤。那個、剛剛我們……」


「我這邊色擊了,我想你也是?」


「嗯……這是不是說,我們是彼此的……靈魂伴侶?」


「我覺得是。」


接著是一片微妙的沉默。初次見面的雙方發現對方是自己命定的伴侶時該說什麼?二十點求解!



幸虧命運沒有讓這對新出爐的靈魂伴侶尷尬太久,邱鋒澤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打破了這片窒息感,也讓兩個人同時被驚得微微跳起。陳零九意外地發現邱鋒澤竟然沒有要避開他的意思,神態自若地接起了電話,似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就已經把他畫入「自己人」的範圍裡了。


「喂,偉晉?……對我見到零九了,來得很及時……嗯,解決掉了,馬上就到酒吧去跟你們會合。掰。」


「偉晉打來的?」


陳零九雙手插在口袋裡,姿態放鬆地問道。


「對呀。那我們走吧?」


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拿好武士刀,邱鋒澤示意陳零九往出口的方向走。


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卻克制不住自己朝對方看的視線,被對方注意到之後又驚慌地撇開。笨拙地像人類高中生似的,可惡,陳零九覺得自己簡直愚蠢到家了。


他們要煩惱的還不只這些,因為走回倉庫的出入口之後又產生了新的問題。陳零九剛才趕時間,是一路跑著來的,可是他既不確定邱鋒澤是什麼種族,也不知道對方是用什麼方式來到這裡的。


如果要一樣跑著回去,鋒澤跟得上嗎?陳零九有些煩惱。


還是……「叫Uber?」


最後他翻出了手機的叫車APP問道。不過這邊這麼偏僻真的叫得到車嗎?


「不用。你往前跑吧,我跟著你就好。」邱鋒澤輕輕搖了搖頭,「偉晉告訴過我,零九是半吸血鬼,對嗎?速度是比我快,但我應該不至於落後太多才對。」


聽了這話,陳零九的眉毛高高揚起。經過先前的戰鬥,他已經對鋒澤產生了大量的好奇心,也確實想試試眼前人的能耐。但他有種預感,邱鋒澤可能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更為強悍。這讓他對試一試對方實力這件事感到躍躍欲試。


「可以啊,那你記得跟住我。」





半吸血鬼如同鬼魅般的身形在各棟大樓之間飛馳而過,陳零九抽空回過頭尋找邱鋒澤的身影,卻看見一頭有三公尺那麼長的奶金色大狼,正安靜地跟在他身後不遠處。

 

 

TBC.


Notes:

本回角色卡更新:
陳零九:今年157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是朋友。受偉晉請託去幫助邱鋒澤的獵魔行動,在跟鋒澤對視的當下發生了色擊。邱鋒澤的靈魂伴侶。
邱鋒澤:兼職獵魔人的狼人,專門獵殺那些不守規矩的非人。他的狼形為一頭兩米高三米長的奶油金色大狼,可以部分化形(鐵灰色眼睛、獠牙跟爪子)。從新加坡到台灣來玩,預計會定居。在一次獵魔的行動中遇見了陳零九,發生了色擊。跟黃偉晉是多年好友。陳零九的靈魂伴侶。
黃偉晉:愛好和平的白巫師,擅長煉金術跟占卜。長生不死,比陳零九更年長,喜歡八卦。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似乎能看見鬼魂,也有養小鬼。
婁峻碩:??,酒吧Blue Sky的小老闆。

Chapter 4: 相遇的孤島


Summary:

陳零九、靈魂伴侶與小夥伴們。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到了Blue Sky的後門,陳零九停下腳步;差不多四五秒後,金色大狼也跟著他落地。他看著那匹巨狼趴伏在地, 接著身形不斷縮小,逐漸變成了金髮青年──有穿衣服的。


他近乎著迷般地盯著邱鋒澤變身的過程。


那一片金燦燦的狼毛在月光照射下,竟又添了幾分聖潔感。


全新的視野替眼前所見的一切添上了新的詮釋,他還在適應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可是他怎麼能抱怨呢?活在黑暗中的人在見識過光明的美好後,便再也不想回到那段伸手不見五指的歲月之中;而在經歷了色擊之後,他見到的第一個顏色便是他靈魂伴侶身上最耀眼的金色。


就從那一刻起,「金色」對陳零九而言不再只是個詞彙,更是他新的信仰,是他目光永遠追隨的方向。或許所謂色擊對象等於靈魂伴侶的說法真的不是空穴來風,不然又該如何解釋這短短時間內,他對眼前人不知從何而起的癡迷?


跑回Blue Sky的路程中,陳零九還想起了一件事。狼人都是以群為單位行動的,可台灣早就沒有狼群了,自然也沒有狼人;他的靈魂伴侶不僅是一個身兼獵魔人的非人,還是一位以狼人來說太過異類的獨行俠。


什麼都不是的陳零九,終於遇見了跟他既相似又不同的個體。


這要陳零九如何不深陷其中。


也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接,被緊緊盯著的人默默地紅了臉:「我們現在進去嗎?」


白皙的膚色襯得燒紅的雙頰跟耳尖無比顯眼,看到了這個畫面,陳零九的瞳孔霎時變得無限幽深。


──謝天謝地他現在看得到顏色了,不然就要錯過這麼好的風景了!


做了一個深呼吸穩住自己,他紳士地推開婁峻碩留給他們的後門,但下一秒想了想又拉住邱鋒澤:「你想告訴他們我們的關係嗎?」


金髮青年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你不想嗎?」


「我OK啊,只是怕你不樂意。」


陳零九大方地聳聳肩。邱鋒澤在夜色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約莫是想從他的微表情中看出是否有那一絲勉強,陳零九坦蕩蕩地隨便他看,他是真的覺得無所謂,也沒必要隱瞞。


然後邱鋒澤笑了,笑得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眉眼彎彎。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的靈魂伴侶還挺調皮啊。被這個狀似乖巧實則不按牌理出牌的回答噎了一下,陳零九挑挑眉,心想不能就這樣放過對方,於是決心噎回去。


「那好,我們牽著手進去吧。這樣應該夠直接吧?」


一隻小麥色的手掌伸到邱鋒澤面前,像在舞會上向他邀舞一樣,等著他握住。這下子原本只紅了一部份的臉,現在整張都是通紅通紅的了。


兩人之間靜默了數秒鐘,而就在陳零九以為邱鋒澤要退縮了的時候,幾分鐘前剛握過他的那隻手輕輕放上了他的掌心,又自己轉了個角度之後,纖細修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緊緊相扣。


陳零九笑著牽緊了他的靈魂伴侶。

 


 

他們進到Blue Sky裡的時候,賴晏駒跟婁峻碩在打撞球,黃偉晉則自娛自樂玩著撞球桌旁邊的飛鏢機。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他們都各自抬起頭來打招呼,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黃偉晉的飛鏢直接脫靶;婁峻碩的撞球桿瞄歪了,變成賴晏駒的自由球,可是贏得球權的人實際上也沒空再管撞球。


白皙跟蜜色的手指相互交纏,超級顯眼。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本來要介紹邱鋒澤給其他人的那個人:「你媽嘞陳零九……跟邱鋒澤十指交扣回來是怎樣!手放開!」


情緒激動的巫師衝上來想分開他們,陳零九狀似順從地鬆開手,下一秒卻直接抬起手臂勾住邱鋒澤的肩膀,把人攬得更靠近自己,被攬住的人也一反控制慾常態,乖乖地讓他攬,還掩住嘴巴嘻嘻偷笑,讓看到這幕的黃偉晉更氣了。


「邱鋒澤!這麼短的時間你就向著他了,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黃偉晉額角青筋爆露,面色猙獰地說道。


他們幾個關係不錯的都知道,黃偉晉一直就是人稱的那種浮誇系巫師,平常就很浮誇,一碰到事情就更浮誇。現在被自己的好友用曖昧糊了一臉要是能保持冷靜那才是見鬼了。


作為他多年好友,邱鋒澤對他自然也是足夠了解。


就像浮誇系的偉晉一樣,在熟人面前他從不掩飾自己的調皮本色,為了最大限度地激怒對方,他嘟起顏色粉嫩的嘴唇,故作委屈地說道:「沒辦法嘛,我真的太喜歡這個人了。」


「屁嘞,你們才第一次見面就喜歡!」於是黃偉晉就如他所想地破口大罵了,但惹怒人的那一個不僅不反省,還得意洋洋地朝著他的靈魂伴侶挑起眉,陳零九也沒讓他失望,立刻回給他一個讚許的笑容。


在場反應劇烈的不只黃偉晉,還有另一個人。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賴晏駒震驚到失手折斷了手上的撞球桿。


他一拍撞球桌,連地板都在震動。


「陳零九,我今天說你穿這樣招蜂引蝶只是形容,形容而已!然後你居然真的給我去招『』引蝶!哪招啦!」


邱鋒澤不認識賴晏駒所以沒有做回覆,而是微微偏過頭看著陳零九。陳零九在其他人的視線攻擊下,一臉無辜地聳聳肩說道:「沒有哪招啊,我只是突然覺得你這件深藍色上衣讓你很像國標舞老師而已。」


「幹!我才不是國標舞老師!」


邱鋒澤噗哧一聲,笑得肩膀都在抖動,然後跟著幫腔,「偉晉也是,你現在穿這件衣服是想在酒吧裡打高爾夫球嗎?」


「講什麼東西啦幹嘛突然人身攻擊!」


黃偉晉沒想到炮口居然還能轉回來,接招接得猝不及防。場面一時之間實在太過混亂,一向對這種修羅場敬而遠之的酒吧老闆不得不介入戰局。


婁峻碩插入對峙雙方正中央,頭痛的扶額:「欸不是,我說你們放錯重點了吧!零九走之前不是還看不到顏色嗎?然後他剛說出小賴的衣服是深藍色……那他現在牽著鋒澤回來不就只說明了一件事?」


「他們色擊了啊。」


婁峻碩用力搭住情緒激動雙人組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加重語氣說道。


隨著他說的話,另外兩人原本緊繃的情緒就像是火焰被澆上冰水一樣,迅速冷靜了下來。陳零九跟邱鋒澤沒差,他們的情緒自從色擊過後一直就很穩定。


做了幾個深呼吸,黃偉晉抹了抹臉,「……好,難怪之前我占卜不出東西,鋒澤你護身符都隨身攜帶吧?」


「我一直戴著啊。」


邱鋒澤舉起右手亮了下食指上的戒指。


「欸好好喔有靈魂伴侶!」賴晏駒自來熟地蹭過來,收斂力道後輕輕在邱鋒澤肩上一拍,嘟起嘴撒嬌地說道,「我都只有一群長得帥但情商低得要死的契約鬼僕。」


賴晏駒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


邱鋒澤疑惑地微微歪頭,頭頂差不多出現了具現化後的大問號。陳零九在一旁故作嘔吐狀:「裝什麼可愛,三八。這是賴晏駒,是個靈媒,所以養了一堆鬼當僕人。」


「陳零九你夠囉!」


賴晏駒氣象台對著半吸血鬼發布了一條生氣警報,不過一轉頭面對新加入的夥伴卻又笑得一臉明媚,他勾住邱鋒澤的其中一條手臂,拉著晃了晃,「全名聽起來好生疏喔,叫我小賴就好啦!我可以直接叫你鋒澤嗎?」


「可以呀。請多指教喔。」金髮青年笑瞇了眼。


「我是婁峻碩,這間酒吧的老闆。」婁峻碩把雙手往口袋一插,爽快地說道:「既然你是偉晉的朋友,又是零九的靈魂伴侶,以後你來Blue Sky喝酒都免單。」


「……婁峻碩你確定嗎?這傢伙能喝得很喔。」黃偉晉反射性地回應道,然後又搖了搖頭,「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吼唷你們不要一直弄亂我思緒!」


浮誇系巫師氣得拍了桌子。


「我是要說,邱鋒澤你怎麼回事?說好要來認識新朋友給我跑去獵魔?」明明是個好看的帥哥,雙手叉腰的樣子卻像極了鄰居家大嗓門的大嬸,專長碎碎念。「去獵魔就算了工具還不帶齊!」


「那個是突發狀況啦,誰知道我會在半路上碰見被附身的人啊。」邱鋒澤擺擺手,語速加快,有些急促地解釋,「要是早點知道來了這裡就會碰見零九那我早就來了。」


在邱鋒澤說話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同時純粹地直直望著他的靈魂伴侶。


陳零九被這樣的情景和這樣的話語逗樂了,同時隱約覺得胸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膨脹,暖暖的、柔柔的、癢癢的。於是他在其他三位舊友驚訝的目光下放縱地大笑出聲,盡情宣洩那股癢意,然後他突然發現這是一種既滿足又快樂的情緒。


從遇到對方、發生色擊以來,他已經因為邱鋒澤而咧開無數次嘴角,笑得臉頰痠痛卻不覺得痛苦。他很少把內心的自己外露到這個地步,也許這就是邱鋒澤的魔力吧。


大約是整個過程實在太過混亂跟荒謬,在短短數秒之後不知道是誰先跟著笑了出來,整間酒吧都充斥著他們放鬆的笑聲,最後陳零九抹掉眼角那一點點因為大笑而冒出來的生理性淚水,自然地伸手揉亂了邱鋒澤一頭蓬鬆的金髮。


「歡迎來到台灣,鋒澤。」


金髮青年笑得燦爛如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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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09)說什麼就是什麼。」→台視17唱EP11 (1:32:37)

「我好/太喜歡他這個人」→一日飯局:邱鋒澤篇 (15:46)

九澤十指緊扣+「是怎樣!手放開!」→凹嗚狼人殺2020.02.14愛神局 (0:36)

國標舞老師梗→綜口味開房間 (8:07);凹嗚狼人殺2019.09.19 (27:42)

「我不是國標舞老師!」→凹嗚狼人殺2019.09.23 (8:22)

國標舞老師被鋒澤嗆改行當廚師,偉晉被鋒澤嗆打高爾夫→凹嗚狼人殺2019.11.04 (07:27)


Notes:

本回角色卡更新:
陳零九:今年157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是朋友。受偉晉請託去幫助邱鋒澤的獵魔行動,在跟鋒澤對視的當下發生了色擊。邱鋒澤的靈魂伴侶。
邱鋒澤:兼職獵魔人的狼人,專門獵殺那些不守規矩的非人。他的狼形為一頭兩米高三米長的奶油金色大狼,可以部分化形(鐵灰色眼睛、獠牙跟爪子)。從新加坡到台灣來玩,預計會定居。在一次獵魔的行動中遇見了陳零九,發生了色擊。跟黃偉晉是多年好友。陳零九的靈魂伴侶。
黃偉晉:愛好和平的白巫師,擅長煉金術跟占卜。長生不死,比陳零九更年長,喜歡八卦。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是個靈媒,擅長通靈,養了很多帥氣的男鬼當助手跟僕人。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有一點喜歡婁峻碩。
婁峻碩:??,酒吧Blue Sky的小老闆。

Chapter 5: 惡魔?先知?情報屋?

Summary:

先知觸發了一次預視。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他們那天後來鬧到很「早」──沒錯清晨六點就是早。


然後陳零九在晨曦的照耀下,虔誠地親吻邱鋒澤的額頭,並用這個吻象徵著他們之間全新的關係。就算是靈魂伴侶,初次見面就接吻可能還是太快了。


從那之後,陳零九開始學著以全新的視野看待這個世界。


天空是藍色的、草地是綠色的,這些通俗知識終於化為真正的畫面呈現在他眼前,原先提不起興趣去探索的城市變得趣味盎然,一朵紅色玫瑰都能讓他看得入神。他規律地出門跟朋友聚餐、打桌遊,也常跟邱鋒澤手牽手出門約會,在相處的過程中慢慢了解對方,細細品味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


後來邱鋒澤又介紹了模樣忠厚的善良狐妖張暐弘給他們認識,整個群體變得愈來愈熱鬧。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這些老友甚至都不只一次說過,覺得他變得活潑逗趣、開朗愛笑,而這時他往往會得意洋洋搭住自家靈魂伴侶的肩膀,笑稱是對方的功勞。


 

但也許是先前被邱鋒澤斬殺的惡靈象徵了什麼不祥的預兆吧,有著他們一行人坐鎮的大台北地區一直都很安定,近期卻開始不平靜了起來。


一名年輕的十八歲的女孩在一天清晨,被早起工作的清潔工發現陳屍在水溝中;過沒兩天,又有一位停車場管理員向警方報案,一名六十七歲的街友倒在了停車場的頂樓,身體僵硬。


倘若說這兩起案件沒有關聯,那警方是不信的,因為經過法醫屍檢,兩名死者的脖頸處都有著整齊的鋸齒狀傷痕,而他們的死因皆為失血過多──是全身血液都被抽光那種失血過多。兩位受害者是被同一手法殺害的,這不可能是巧合,只能是同一名兇手所為。


可是為什麼殺人還要放血呢?兩個發現地點都能發現掙扎的痕跡,說明了這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那麼,兩位死者被放光的鮮血,又去了哪裡?警方百思不得其解。


這兩起死因離奇的命案就像拉開了某種血色序幕一般,不只人類議論紛紛,非人們也不例外。陳零九知道自己身為半吸血鬼嫌疑很大,於是成日泡在Blue Sky以此作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幸好大部分他們熟識的非人都清楚陳零九是多麼的怕麻煩,以及他喜愛花雕雞麵勝過鮮血百萬倍這件事,所以暫時還沒鬧出什麼大事。


又幸好──他們之中還有一個身分特殊的婁峻碩。


 

 

惡魔,是個能看到所有靈魂之中犯過罪的痕跡的超自然種族,由那些下了地獄後再度犯罪的人類靈魂所轉變而成,不具實際形體,要想再來到人間只能附身在人類身上。相對於那些性格高傲、不與人類為伍的天使,惡魔在人類世界的蹤跡還是比較多的,而婁峻碩跟他的父親就是這種「行動的痕跡」。


婁峻碩的祖父是一位「十字路口惡魔」,被非人們俗稱為「地獄的推銷員」。當人類在十字路口中央埋下特定的材料和自己的照片,再吟誦特定的咒語,就能召喚來一個十字路口惡魔。簡單來說,十字路口惡魔最厲害的能力,是它們能實現一個願望,並且這個願望可以是任何內容,只要你以靈魂為代價簽訂契約。

只不過……簽了契約後,就只剩下十年的壽命了。


婁峻碩跟他的爸爸並不是純血惡魔,不具跟人簽訂契約的能力,而他的能力又比婁爸爸再弱一些,只能看見靈魂狀態,有時則有機率看見未來才會發生的畫面──大部分都是一些不認識的人的死狀,除了有一次是看到某位黑道大佬的死亡預告。陳零九聽說過,當初Blue Sky就是婁峻碩用這個預告去向那位大佬換來的。


他自己把這個能力稱為預視,不過他個人並不喜歡這種能力。


總而言之,擁有惡魔血統的婁峻碩,能夠看見身邊一切人、非人的靈魂狀態,以此判斷對方的行為和品行。在命案發生之後,他很快就對非人世界宣布,陳零九的靈魂是清澈的白色,說明了他手上沒有任何一條無辜生命;如果說陳零九沒殺過任何生物那是不可能的,非人的世界畢竟還是以實力在說話的。


作為可能有重大嫌疑的外來者,邱鋒澤的靈魂顏色婁峻碩也順便看了。邱鋒澤的靈魂顏色比陳零九更厲害,是赤金色鑲邊的,畢竟是獵魔人,向來殺戮過重,但他的行動又是為了拯救,鑲了金邊正證明了他所拯救下的人命。


有了婁峻碩替陳零九跟邱鋒澤擔保,暫時是沒人會來找他麻煩了,不過他們也沒閒著,乾脆是跟著邱鋒澤這個職業獵魔人一起調查這兩起命案背後的真兇。


沒錯,這種案件的確是會驚動獵魔人的。以前台北沒有,現在可有了。



 

「唔……會把血抽乾肯定是吸血鬼吧?如果是狼人一向只挖心臟而已,食屍鬼不會留下屍體,尼塔特是血跟心臟都不放過。」邱鋒澤皺著眉頭說道,這是他根據經驗的推測,也是一個獵魔人必須具備的知識。


不過他手上還是翻閱著一些紀載有超自然種族特性的厚重磚頭書籍,試圖想找出一個正確目標,也避免某些特別稀有的種族被漏掉。


聽了這話,也在翻閱典籍的黃偉晉頭也不抬就立刻回道:「可是台灣已經沒有吸血鬼群體了,狼群也沒有。」


「真的嗎?」


邱鋒澤瞪大鐵灰色的眼睛問道,在朋友面前他實在懶得偽裝。


陳零九在筆電上敲字,鍵盤聲不絕於耳。「是真的。原本就只有一個本土吸血鬼族群,我爸是外來者早就走了,而本土那群……是我清乾淨的。他們的作風太過肆無忌憚了。」


「狼人群也滿常沾染鮮血的,不過至少首領還能溝通,他們十多年前就整群移民去美國了,」賴晏駒閉著眼跟小鬼們溝通,嘴上還要一心兩用參與話題,「美國很大,可以在那邊包下整片樹林,獵捕或飼養動物。鋒澤你們家也是這樣嗎?」


「嗯,食用動物內臟是我們狼人唯一既可以活下去又不用傷害人類的生存方式了。」邱鋒澤回答道,一邊在手上轉著原子筆玩,這是他讓腦子持續轉動思考的方式。


「對了,你們全家都是獵魔人嗎?不方便回答也沒關係。」


賴晏駒突然停掉感應,睜開眼睛好奇問道。聽到跟邱鋒澤家裡相關、自己卻又不好意思問的問題,讓陳零九在一旁也豎起耳朵集中注意力偷聽,讓黃偉晉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陳零九以一根中指俐落回敬。


邱鋒澤搖搖頭,「沒有啊,我們家就是做正常生意的,」因為對於命案兇手身分毫無頭緒而感到苦惱,他不自覺地皺著鼻子,臉部表情不算正常,看在陳零九眼裡卻可愛到不行,同時暗暗覺得自己簡直沒救了。被偷偷觀察的人沒發現陳零九的視線,就逕自說了下去,「我做獵魔人是有我自己的原因啦,一般沒有非人會做這個的,對嗎?」


「原來在離經叛道這一點上你還有自覺啊。」黃偉晉笑罵。


突然,吧檯傳來打破玻璃的聲音。


「婁峻碩?」


年紀雖然比他們都小,卻一向性格沉穩的酒吧老闆婁峻碩,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露出了六神無主的表情。

「零九,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可能是衝著你來的。」


 

 

「你確定你看到的真的是吸血鬼的獠牙?」邱鋒澤正坐在婁峻碩的面前,雙手交握,手肘放在膝蓋上,神情嚴肅,眼神無比專注。陳零九雙手環胸背靠牆壁站著,面無表情,深棕色的眼眸閃爍著旁人讀不懂的情緒。


「……對,而且我看到對方快要把零九的頭砍下來了。」


方才觸發了預視的婁峻碩縮在沙發座裡,臉色蒼白,滿頭冷汗,這是他的能力的副作用,他既沒辦法控制要看到什麼,也沒辦法控制何時看到。至今為止他也沒能研究出屏蔽這種未來畫面的方法。


大家都盯著婁峻碩看,只有陳零九注意到邱鋒澤的臉色也是慘白的,嘴唇緊抿,沒有一絲血色,交握的雙手攥得死緊,指節泛白。他不在乎是不是有吸血鬼意圖對他不利,他只在乎他身邊那個平靜外表下焦慮到快要發瘋的靈魂伴侶。


婁峻碩吞了一顆止痛藥來壓制脹痛的腦門,黃偉晉適時倒了一杯冰水給他,也坐到他旁邊:「『快要』是什麼意思,你沒有真的看到零九被殺的畫面?」


「沒有,就只有零九被對方壓在牆壁上,獵刀抵在脖子上,兩個人僵持不下的畫面。」婁峻碩接過冰水喝了一口,才繼續說下去,「那隻吸血鬼長了一張外國人的臉,如果面對面我可以認出來。」


賴晏駒用乾淨的毛巾輕輕壓掉婁峻碩額角的汗珠,皺著眉嘆了口氣:「只能認定是外來者了,但是……也太囂張了吧。而且從你的預視來看,有可能認識零九,而且還想要他的命。」


在一室令人窒息的靜默之下,作為當事人的陳零九身體一個前傾,離開牆面,「……那並不一定表示我被殺了,對吧?」 他來到他的靈魂伴侶身邊坐下,牽起邱鋒澤的手舉到面前輕輕吻了一下,「所以鋒澤,別怕。」


然後那雙被吻過的手這才慢慢停止了顫抖。


接著邱鋒澤長吁了口氣,反過來輕咬了一口陳零九的拳關節。這是邱鋒澤撒嬌的一種方式,陳零九一點也不覺得疼,只覺滿心憐惜。他感到十分抱歉,無論如何他都不該讓他的靈魂伴侶用這種方式擔心他。


「才不會讓你死。我要宰了那傢伙。」


微啞的嗓音宣告著兇手的性命正式進入倒數計時,獵魔人們一旦定下獵物就絕不失手。


而距離邱鋒澤只有十幾公分的陳零九可以清楚看見,金髮青年那雙鐵灰色瞳孔流瀉出屬於野獸的兇性,以及執著的獨佔欲。


「零九是我的。」

 

 

TBC.


Notes:

本回角色卡更新:
陳零九:今年157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是朋友。受偉晉請託去幫助邱鋒澤的獵魔行動,在跟鋒澤對視的當下發生了色擊。邱鋒澤的靈魂伴侶。
邱鋒澤:兼職獵魔人的狼人,專門獵殺那些不守規矩的非人。他的狼形為一頭兩米高三米長的奶油金色大狼,可以部分化形(鐵灰色眼睛、獠牙跟爪子)。從新加坡到台灣來玩,預計會定居。在一次獵魔的行動中遇見了陳零九,發生了色擊。跟黃偉晉是多年好友。陳零九的靈魂伴侶。
黃偉晉:愛好和平的白巫師,擅長煉金術跟占卜。長生不死,比陳零九更年長,喜歡八卦。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是個靈媒,擅長通靈,養了很多帥氣的男鬼當助手跟僕人。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有一點喜歡婁峻碩。
婁峻碩:擁有稀薄惡魔血統的先知兼情報屋,開了一間小酒吧,只招待非人類。他可以預知他人的死亡,並且就是靠這個能力賺來了酒吧的開業基金。
張暐弘:狐妖,邱鋒澤多年好友,但卻是人人公認的性格溫和。狐妖食用人類心臟可以增加尾巴數量,但他很喜歡人類,所以目前只有一條尾巴。

Chapter 6: 到此一遊

Summary:

夜探法醫室,日遊陽明山。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兩道身手矯健的人影悄悄摸進了法務部法醫研究所,一個負責時刻把風,一個帶頭避開所有監視器,撬開門鎖進到溫度長年偏低的法醫室。


那是邱鋒澤和陳零九。


台灣是個地小人稠的地方,若沒有親身經歷過,很難想像一座城市裡有多少具監視攝影機,無時無刻紀錄著黑暗中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正因被發現的風險太高,他們原先並沒有打算要進行什麼潛入──要不然邱鋒澤早就變裝成辦案警官正大光明跑進停屍間,就像他以往常做的一樣。


然而,在他們得不到有用資訊的這一周內,被抽乾血液的屍體又多了兩具。四位受害者之間沒有任何交集,警方也不願意公布具體案發地點,只知道是在陽明山國家公園一帶,他們除了確定對手的種族以外,已整整一周一無所獲。


陳零九一行人雖然都各有所長,但對獵魔也僅僅是一知半解;邱鋒澤雖然是專業的獵魔人,然而身分卻是外來者,行事不適合太過張揚,這才有了如今的這一幕。


只要是獵魔人,一般都會試圖去接觸受害者的屍體來掌握更多資訊,算是這個行業的潛規則吧。見到屍體對獵魔人來說有什麼好處?在出發之前陳零九曾經這樣問過他,並不是人類的邱鋒澤很難站在一般獵魔人的角度回答這個問題,但作為一隻狼人,他也有著其他種族沒有的特殊優勢。


「我鼻子很靈啊。」


那時候邱鋒澤笑著點了點自己的鼻尖,自信而神采飛揚的模樣讓陳零九幾乎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上前,隔著蒼白而能看見些許青澀血管的眼瞼,親吻那雙又圓又亮,滿是無辜的雙眼。邱鋒澤的眼睫顫了顫,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搧動,撩動他的心弦。


外表詐欺啊這是。陳零九不禁感嘆。


如果說吸血鬼是暗夜的殺手,狼人就是漆黑原野中傑出的追蹤獵人。狼人的速度一向比不上吸血鬼,但論力量、恢復力跟五感的敏銳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然成年、久經鍛鍊的邱鋒澤更是狼人之中的佼佼者。


只要他想,徒手擋下火車頭都不是問題。


狼人的自癒能力在非人中也是超一流的,絲毫不遜色於吸血鬼。斷掉的四肢可以再生,刀傷、槍傷、斷骨之傷都不算什麼,就算被開腸剖肚,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能活下來。此番種種,正是他能在重重獵魔任務之下活蹦亂跳的主因,他也因此更敬佩那些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卻仍然堅持在獵魔道路上的人類獵魔人。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受害者的屍體,用敏銳的嗅覺去找尋那些法醫找不到的蛛絲馬跡,然後幹掉那個行事毫無分寸、還打算傷害零九的王八蛋!


這也就是為什麼現在邱鋒澤一邊翻找法醫的驗屍單、一邊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殊不知陳零九已經眼帶笑意看他炸毛的樣子看了好久。


老實說,他並不是不害怕婁峻碩預視到的未來,原本的世界雖然無聊,但他還算滿意自己的生活,現在有了邱鋒澤作為靈魂伴侶就更不想死了。這樣想有點過分,但有人比他還在乎自己的感覺讓他宛如置身溫度適中的溫泉一般舒適溫暖。


最後陳零九沒能忍住,他淺淺地笑出聲,伸手捏了捏邱鋒澤線條優美骨感的後頸,邱鋒澤立刻就像被狼媽媽叼在口中的小奶狼一樣放鬆了繃緊的身體。


「還在氣?」


「……有一點。」他的靈魂伴侶噘起嘴,臉上是非常不高興的表情,陳零九寵溺地用手指輕輕彈了邱鋒澤的額頭,揉亂了那一頭金髮,對方這才又被逗得笑出眼角的笑紋。


儘管邱鋒澤的情緒被強烈地影響,工作時他依舊是萬分俐落。他們沒有開燈,卻也不影響狼人跟吸血鬼的視覺;指揮著陳零九在白板上鋪開他們帶來的地圖,根據報告上所寫的被害者發現地,用事先準備好的圖釘做出標記,再纏上紅線,這就圍起了一塊可疑的作案地點。


受害者們遭到殺害的地點,圈起的區域,恰巧是陽明山竹子湖的範圍。


「我覺得……那個地方到處都是花田,住的人又少,如果有人半夜在那邊被襲擊,就算大聲求救了大概也沒用吧,沒人聽得到。」


陳零九打開Google Map放到最大,思索了半晌說道。


「既然都是花田,那晚上應該也沒什麼光源,對嗎?」邱鋒澤踱著步子在整個法醫室裡遊蕩,皺起小鼻子東聞聞西聞聞,被消毒水的氣味刺激得淚眼汪汪,「感覺很適合吸血鬼群體藏匿啊,如果真的有的話。」

「差不多吧,我之前處理掉的那群是躲在烏來山區。」陳零九附議道,算是認同了邱鋒澤的推測。


邱鋒澤沉吟了一會兒,沒有再接話。接著根據驗屍單上的編號,他拉開了放有受害者們的冰櫃,一具一具仔細地觀察、嗅聞。在這部分陳零九心知自己幫不上忙,就算幫忙也只會添亂,所以站得遠遠的,將驗屍報告用手機拍照記錄,再快速把他們的發現編寫成訊息發送到Line的群組裡。


七個人的群組,已讀的數量一下子就來到了五,未讀的只有正在忙碌的邱鋒澤。不過人都已經在現場實地勘查了,也不需要這些資訊。


回覆完Line上的訊息,他再抬起頭就看到邱鋒澤已經把受害者們的冰櫃紛紛推回去關上了。


「你要看的都看完啦?」


「看完啦!味道我也記住了,明天再實地去竹子湖查探一下就好。」


邱鋒澤拍了拍有些弄髒的雙手,衝著他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本來就蒼白的人,在月光下更顯得晶瑩剔透,白得透明。不過……


陳零九縱容地笑著,用拇指抹去了對方顴骨上那一抹不知何時落上去的灰。


「笑得真傻。」

 

 

 

隔天是個明朗的大晴天。他們特地起了個大早,開著陳零九的敞篷跑車,兩個人就這麼飆上了陽明山。


光靠他們自身的機動力,上個陽明山其實綽綽有餘,不過今天畢竟只是探查,還是有交通工具比較好。


作為長壽的非人種族,他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累積財富,因此無論是陳零九還是邱鋒澤都是不缺錢的,邱鋒澤家裡甚至是富可敵國的富豪,生活優渥自在。


在市區時他們還乖乖巧巧地把敞篷的車頂關好,一進入人少車也少的山區,雙雙如脫韁野馬一般失去控制。邱鋒澤率先按下打開敞篷車頂的按鈕,陳零九則是配合地把車內音響調到最大聲,音樂電台此刻正巧開始播放了一首英文歌。


陳零九一向英文苦手,不過這當然難不倒新加坡出身的邱鋒澤。

 

If I could fall into the sky,

Do you think time would pass me by?

 

一時之間,輕快的節奏響徹整條山路。邱鋒澤從副駕駛座的座位爬起來坐上椅背、探出上半身,微風揚起他的劉海,而他則瞇著眼睛感受濃密枝枒間漏下的細碎陽光。渾身閃閃發光的青年,唇角愉快地上挑,跟著音樂小聲哼哼的模樣愜意到讓陳零九不禁也跟著笑起來。


這算是他們近期以來,為數不多的輕鬆時光了。陳零九的性命危機是一把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雖然不至於氣氛僵硬,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邱鋒澤的笑容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變得愈來愈少,眉頭卻愈皺愈緊。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是白天、陳零九卻願意陪著邱鋒澤出門查探。他知道他壓力很大,也希望他的靈魂伴侶開心快樂;如果是賴晏駒或黃偉晉,他才不樂意奉陪。


敞篷跑車在陳零九的駕駛下以適中的速度又過了個彎,氣流捲起路邊的落葉。


他發現他竟然願意就這麼跟邱鋒澤一起開著車直到世界與時間盡頭。


 

 

來到目的地竹子湖,找了個有屋簷遮蔽的私營停車場把車停好,兩人開始徒步調查整個竹子湖區域。最近是海芋的花期,一片一片白色的花田綿延成海、開得漂亮,可惜他們有要務在身,並不是來約會的。


「二號受害者陳屍的地點就在這附近,先繞過去看看。」邱鋒澤查看了他們昨天做的紀錄之後說道,陳零九沒有意見,於是那個發生命案的停車場就成為了他們今天的第一站。


儘管五感沒有邱鋒澤的敏銳,但陳零九身為半吸血鬼的觀察能力也不是蓋的,邱鋒澤忙著用鼻子找線索,他就負責觀察這裡不對勁的地方,再用手機拍下來做紀錄。這是陳零九第一次參與獵魔人從查案到鎖定目標的過程,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邱鋒澤工作模式全開時的專注跟認真。


同時他也注意到邱鋒澤不只一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鋒澤,你是不是找到什麼了?」他忍不住問道。


彼時邱鋒澤正蹲在地上觀察一個空無一物的角落,手肘搭在自己膝蓋上,看上去俐落又帥氣。聽到他的呼喚,金髮青年偏過頭來看向他,伸手一指:「二號受害者就是死在這裡。還有啊。」


那雙鐵灰色眼眸沒有一絲波動,看不出任何情緒:「你也注意到了吧,兇手是故意讓他清醒著死去的。」


陳零九的目光霎時變得無限銳利,手上迅速調出了才剛拍的、從入口到他們所在位置的照片。「你是說這道拖曳的痕跡……你覺得受害者是先被迷昏、再帶到這裡來殺害?」


那道痕跡很淺很淡,光憑人類的肉眼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對,」邱鋒澤點點頭。隨著陳零九也在邱鋒澤身邊蹲下,他的情緒也跟著好了一些,甚至忍不住往陳零九的方向靠了靠,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掙扎的痕跡在這邊才有,如果受害者被帶進來的時候是清醒的,那應該沿路都會試圖逃跑才對。」


「難怪屍檢結果說受害者體內有微量的γ-羥基丁酸。」陳零九想起昨天找到的資料,對於邱鋒澤的發現贊同地點了點頭,「這附近有可能可以被下藥的地方嗎?」


「不知道,我們再找找看吧。」邱鋒澤回應道,兩人同時直起身子往外走。


除了二號受害者是在停車場這種人偏多的地方被發現以外,其餘三位受害者被發現的地方都是人煙罕至的偏僻地點。結束掉停車場部分的探勘,他們腳步不停,奔向下一個地點。

 

 

 

同一時間,留守Blue Sky酒吧的其餘三名小夥伴,看著眼前的信件,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那是一封用荷蘭語寫的信。


「這算是……」黃偉晉遲疑道。


「挑釁?」婁峻碩把話接了下去。


「幹。讓他死!」這是賴晏駒。

 

 

TBC.


Notes:

本回角色卡更新:
陳零九:今年157歲的半吸血鬼,超級宅,以替人寫歌收取版稅維生。台灣本土出生,吸血鬼血統來自他的荷蘭父親(商人)。他有心跳,也會呼吸,可以吃人的食物也可以喝血,吸血時眼睛會變紅。跟婁峻碩、賴晏駒、黃偉晉是朋友。受偉晉請託去幫助邱鋒澤的獵魔行動,在跟鋒澤對視的當下發生了色擊。邱鋒澤的靈魂伴侶。
邱鋒澤:兼職獵魔人的狼人,專門獵殺那些不守規矩的非人。擁有敏銳五感、怪力跟超強自癒力,武力值奇高但外表超級詐欺。他的狼形為一頭兩米高三米長的奶油金色大狼,可以部分化形(鐵灰色眼睛、獠牙跟爪子)。從新加坡到台灣來玩,預計會定居。在一次獵魔的行動中遇見了陳零九,發生了色擊。跟黃偉晉是多年好友。陳零九的靈魂伴侶。
黃偉晉:愛好和平的白巫師,擅長煉金術跟占卜。長生不死,比陳零九更年長,喜歡八卦。
賴晏駒:江湖人稱小賴,是個靈媒,擅長通靈,養了很多帥氣的男鬼當助手跟僕人。婁峻碩酒吧的股東之一,有一點喜歡婁峻碩。
婁峻碩:擁有稀薄惡魔血統的先知兼情報屋,開了一間小酒吧,只招待非人類。他可以預知他人的死亡,並且就是靠這個能力賺來了酒吧的開業基金。
張暐弘:狐妖,邱鋒澤多年好友,但卻是人人公認的性格溫和。狐妖食用人類心臟可以增加尾巴數量,但他很喜歡人類,所以目前只有一條尾巴。

Chapter 7: 兄弟鬩牆

Summary:

幕後黑手終於現出真身。陳零九命在旦夕......嗎?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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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一桶冰涼的水從陳零九頭頂直接潑下,他渾身一個激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甩了甩頭試圖甩去暈眩的感覺,卻發現自己不但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四肢也被束縛住。


扭了扭肩膀想要鬆開被綁在椅背後的雙手,臉上立刻被人揍了重重一拳,眼前發黑。


用力抬起有些昏沉的腦袋,陳零九眨了眨眼睛,視線逐漸變得清晰。首先他注意到的是所在地,眼前是一棟陌生的鐵皮屋內部,儘管有一扇對外的窗戶,但僅有一盞燈的室內仍然十分昏暗……接著他才注意到面前站著的一群人。


好像也不能說是「人」就是了。


熟悉陳零九的人都清楚他一向是泰山崩於面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淡定個性,然而他平靜的眼卻很容易激怒看他不順眼的人,離他最近的低階吸血鬼脾氣暴躁而不穩定,輕而易舉被他挑釁成功,氣得獠牙彈出,揪起他的頭髮強迫他抬頭。


髮絲被拉扯,頭皮傳來針刺般的疼痛感,可是他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而是將目光集中到被吸血鬼群簇擁在中間的人身上。


在荷蘭相當常見的Mcr1基因讓對方的頭髮呈現刺眼的橘紅色,加上蒼白的皮膚,這些特徵跟他的吸血鬼父親如出一轍。看來就是他了。


 

 

陳志豪──骯髒的人類血脈。我不明白當初父親為何會留下你。


不知是不會說中文還是存心刁難他,對方一張嘴就是荷蘭語,陳零九的本名「陳志豪」三個字被念得不倫不類,他差點沒忍住笑意。雖然沒直接笑出聲,卻也不動聲色地抽了抽嘴角。


這就是個中二病重症患者。


陳零九抬起頭,平靜的目光直直對上對方的眼睛,他可以清楚看見對方臉上的厭惡、憤怒,或許還有些許的沾沾自喜。


頭上多餘的水珠滑下臉龐,沿著下顎的線條在下巴尖處匯集,然後落下。即便滿臉都是水、髮絲凌亂,看上去十足狼狽,卻也無損陳零九自身氣場分毫。


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這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問他?說話要講邏輯好嗎。


他「血緣上」的弟弟咋了咋舌,大步走上前,定製皮鞋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出脆聲響,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二十公分才終於戛然而止。覆蓋有皮製手套的手驟然箝住陳零九的下顎,那力道大得足以捏碎一個成年人類的頭骨,即使他是個半吸血鬼也覺得有些疼。


我真是看不慣你這種無所畏懼的態度……等等我倒要看你能不能繼續嘴硬下去。」吸血鬼冷哼了一聲後鬆開他的下頷,側過身子對身後的部下偏了偏頭示意。


收到指示的人立刻離開了這個空間,在等待的期間他們只是一個比一個更冷靜的對視,陳零九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腮幫子內方才被揍出來的細碎傷口,有點疼,他想應該是淤血了。對面的人看著他有些不雅的舉動,嫌惡的撇開視線,吸血鬼以優雅、從容著稱,這樣的非人血統注定了他們不是那種會激烈地扯著彼此衣領、撕心裂肺對吼的人。


不多時,領命離去的二人回來了。他們之間夾著一個癱軟的、曳拉在地上的身影,而那個身影,有著一頭金髮。


陳零九立刻開始掙扎。「鋒澤!」


金髮的人雙眼緊閉,沒有回應。


他爆發出來的力量瞬間崩斷了幾根鐵鍊,但包圍他的吸血鬼太多,他馬上就被其他人給制住,按回椅子上,又上了幾條新的鐵鍊。他沒有放棄掙脫,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他人又拖了一張破舊的椅子來,把邱鋒澤面對面按在他眼前。


陳零九焦急的模樣逗樂了周圍的吸血鬼們,戲謔的笑聲在鐵皮屋裡被放大,隆隆作響。


「鋒澤!醒醒!」他想伸手去觸碰眼前的人,可是此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的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你到底想對鋒澤做什麼!


東西都準備好了?」吸血鬼沒有回應他的疑問,而是轉頭看著身後的下屬,一個金屬托盤立刻被呈了上來。托盤上沒有放太多東西,最大的是一支針頭比手掌還長的注射器,而注射器的旁邊則是一條橡膠軟管。


看到那個東西,陳零九掙扎的幅度變得無比激烈。


他「弟弟」拿起注射器用手指彈了彈,說話的語調變得慢悠悠的:「我都知道喔,他是你的靈魂伴侶。」對方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輕笑出聲。「一個半吸血鬼,居然會有靈魂伴侶?


陳零九急促地喘著氣,被勒紅的手腕已經開始滲血,但他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不斷地掙扎著。


而吸血鬼終於露出了殘酷而冰冷的微笑,並且以一個讓陳零九感到十分屈辱的方式輕拍他的臉頰。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啊,一旦沒有了他,你的世界會是……什麼顏色呢?


閃著寒光的針頭猛地紮向邱鋒澤白皙的頸項。


鐵灰色的雙眼倏地睜開。


 

 

三天前。


從陽明山回到台北市區,陳零九快速地瀏覽起那封把他跟邱鋒澤叫回來的信,也幸好他們已經把四個點都踩完了,不至於無功而返。雖然多年未用過荷蘭語來溝通,但半吸血鬼優秀的記憶力也讓他的荷蘭語維持在一個平均以上的水準。


「所以信裡面到底是寫什麼?」


四個小夥伴趴在陳零九身邊,揪著他的衣角滿眼都是對解答的渴望,像極了幼稚園裡嗷嗷待哺的幼兒──不過是大齡的那種。黃偉晉活了太久,歲月累積起來的知識讓他對於信件內容也看懂個兩成,不過剩下的還是要陳零九自己解釋。


「寄信來的是我父親的下血親,他看我的人類血統不順眼,想要我死……老實說我其實沒想過我父親還活著,」陳零九頭痛地按了按眉心,臉上糾結萬分,「而且還把他的下血親教成這樣。」


「你爸的下血親、年紀又比你小……算是你弟嗎?」賴晏駒遲疑地說道,一旁的婁峻碩跟黃偉晉雙雙被這混亂的關係弄得一頭霧水,巫師的浮誇模式自動開啟:「弟個頭啊!零九媽媽是人,對方是吸血鬼!」


「啊不是齁,下血親也算後代吧,零九也是後代,那不就同輩?而且又同個父親!」小賴不服氣地回應道,手上忍不住打了黃偉晉一掌,被對方敏捷地躲開。


晉賴討論得太過熱火朝天,一向冷靜的婁峻碩也忍不住加入戰局:「好、算小賴對……可是哪有這種動不動就要你死的兄弟?」


「反社會人格吧?」


「等等,感覺是不是像殺生丸跟犬夜叉那樣!」幾個人吵得不可開交,但最後還是邱鋒澤最先反應過來。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受到大家贊同的視線,小金毛繼續說了下去,「只是零九是哥哥的部分。」


「管他是犬夜叉還是殺生丸!總之現在怎麼辦?」黃偉晉苦惱地揉著自己的雙頰,把那張俊臉揉得毫無形象可言,「他會寄信到Blue Sky來,應該是把我們的情況基本摸清了?」


婁峻碩深吸一口涼氣:「敵暗我明的感覺太讓人不爽了。」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賴晏駒哼笑了兩聲,引來大家的注意。他清了清喉嚨,「姑且先不管對方到底是哪來的神經病,他的計畫還是有個破綻,」靈媒眨了眨眼,露出了往日總被陳零九批評為「欠揍」的笑容,「他maybe知道我們幾個人的能力,也maybe知道鋒澤是零九的靈魂伴侶,但他絕對不知道鋒澤是狼人。這是我們還沒對外公開過的消息,也是他跟我們之間的資訊差。」


「對齁!」黃偉晉重重拍桌,「鋒澤剛從新加坡來沒多久,他頂多知道鋒澤是獵魔人!」巫師勉強端正態度說完這句話後,那張俊臉瞬間扭曲成一團。


「……痛嗎?」邱鋒澤關心他。


「超、痛。」


賴晏駒沒管身邊那個自作自受的人,而是接續自己的話往下講,手指輕扣桌面兩下:「所以呢,這個資訊差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部分──設個陷阱引他出來。」


「我贊成。」婁俊碩舉手發言,「從他的做法來看,拋屍的舉動完全是為了挑釁你;從屍體的樣子來看,那傢伙就是個喜歡折磨人的心理變態。」酒吧小老闆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下去,「我覺得是這樣子……他如果有機會抓到你,肯定不會讓你死得太輕鬆。」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陳零九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計畫。


「既然我們找不到他,那就讓他主動找上我們。」


半吸血鬼深邃的棕色眼眸裡,閃爍著算計。


 

 

──事實上,那些對人類跟吸血鬼起作用的藥物,對體質強悍、恢復力跟代謝都相當驚人的狼人而言,本來就沒有什麼效果。


就如同賴晏駒的猜測,除了他們幾個以外,沒有外人知道邱鋒澤不僅僅是個獵魔人,而是個力量尚在吸血鬼之上的狼人。


而當敵人以為自己面對的只是個普通獵魔人時,會掉以輕心到能夠使陳零九發笑的程度。


 

 

成年狼人那足以擋下火車的力氣完全能掙脫半吸血鬼所掙脫不了的束縛,邱鋒澤手臂一張,陳零九就聽見鐵鍊崩碎一地的聲響。他坐的位置是特等席,視野清晰,能把眼前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楚。


注射器被邱鋒澤瞬間奪去,吸血鬼踉蹌地向後退,而狼人奪過那支注射器後直接當作武器反手往身後一劃,兩名低階吸血鬼的咽喉立刻噴出鮮血……屬於吸血鬼的、具有異常濃烈鐵鏽味的,鮮血。


拋下已然報廢的針頭,沒有任何停頓,邱鋒澤立刻迎上其餘的吸血鬼,以一對多絲毫不落下風。他在吸血鬼們之間輕盈的舞動,他的攻擊從不落空。每一次狼人的爪子揮過,都有一顆頭跟著落地。


邱鋒澤的戰鬥風格是俐落又狠戾,明明伴隨著空中無數飛散的血花,白皙面頰上也無可避免地沾染上血跡,陳零九依舊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那是一齣美麗而血腥的表演。


與此同時,邱鋒澤的暴起傷人還不是現場唯一的變數。


從些微的愣愕中回過神,陳零九正想喊伴侶的名字時,發現自己呼出的熱氣凝結成了水霧,周身氣溫驟降,變得冰寒無比。吸血鬼們皆是一陣錯愕,只有邱鋒澤的動作沒有一絲遲疑,在戰鬥中走神的結果無疑是慘烈的,獵魔人一瞬間就達成了Triple kill的成就。


而在鐵皮屋裡唯一一盞黃光燈泡開始不停閃爍的同時,冰霜快速攀上了束縛著陳零九的鏈條,他看到一個抱著洋娃娃的半透明女孩正在對著他嘻嘻笑著。


陳零九溫柔一笑,「謝謝妳喔,也麻煩幫我跟小賴道謝。」


女孩兒害羞地用洋娃娃遮住了自己的臉,身影消失不見。


金屬遇冷以後變得極脆,失去了原有的延展性以後,連半吸血鬼都有能力掙脫。他沒有過多耽擱,脫離束縛以後就是一個前滾翻,耳邊感覺到有風掃過,站起身、回過頭,果然他弟弟手持利刃,正凶狠地瞪著他。


「零九!」邱鋒澤沒有讓陳零九赤手空拳對上手持兵器的敵人,馬上喊出聲吸引他注意,一把漂亮的獵刀準確無誤地飛進他手中。


就像他們初次見面時,陳零九對邱鋒澤一樣。


在他接住獵刀以後,吸血鬼把速度提升到極限,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撞向他;陳零九沒能躲開,被重重地摔到地面上,只來得及用手臂擋在自己的脖頸與對方的長刀之間。


想要殺死一個吸血鬼必須將其斬首,而半吸血鬼跟吸血鬼的弱點都一樣。這一點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弱點明確的其中一個好處就是只需要認真防守那唯一的要害,因此他想都沒想就是護住自己的頸項,事實也證明了這樣的選擇沒有錯。


陳零九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受到攻擊,本就防得狼狽,最糟糕的處境是他已經能感覺到吸血鬼的刀刃劃破了自己喉結處的皮膚──但他從不是只懂得挨打的個性。論年齡,他活在這世界上的時間恐怕是對方的兩倍,要比戰鬥技巧是不可能會輸的。


半吸血鬼縮起兩條長腿,腳底板猛地踹向吸血鬼的腹部,立時把對方掀翻,滾了一圈以後就變成陳零九拿著獵刀往吸血鬼脖子上割。如果是個跟他同齡的吸血鬼,他想他的力氣應該會敗給對方,但眼前的吸血鬼甚至還沒成年。


雙方僵持的手臂不停因為用力過猛而顫動,但那把本屬於邱鋒澤的獵刀仍然一吋一吋逐漸靠近吸血鬼的咽喉。


在刀鋒緩緩切進肉裡,而對方的鮮血隨之溢出的同時,陳零九把自己的臉湊到離吸血鬼不過數公分的距離,一雙不知何時變成猩紅色束瞳的眼睛裡充斥著凌厲的殺意。


他啟唇,像是對著情人般細細耳語道:「我知道你想殺我,但很遺憾,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下地獄了。


然後他徹底割下了對方的頭。


 

 

在陳零九跪在屍體上喘著粗氣時,邱鋒澤那邊的戰鬥早就結束了。金髮青年走過來一把拉起他,從他手裡挖出獵刀丟到地上,雙手輕撫著他的臉上下查看,分明自己也是滿身衣服全是血跡卻還在擔心他:「零九?你還好嗎?沒事吧?」


他做了兩次深呼吸,接著用自己的手覆蓋在邱鋒澤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我沒事,你呢?有受傷嗎?」


「當然沒有,他們怎麼可能傷得到我,這都是別人的血。」聽了他的回答以後邱鋒澤鬆了口氣,然後陳零九最喜歡的甜甜笑容終於又重新回到那張精緻的臉蛋上,「那我們就回家吧?」


家。陳零九喜歡這個詞。


「當然,不過在回家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


棕髮青年鬆開雙手,於是邱鋒澤也自然而然地收回手。


「是什麼呢?」


他的靈魂伴侶好奇地眨了眨眼,模樣可愛地使人心癢。所以陳零九沒有再放過這個機會,而是溫柔捧起邱鋒澤的臉,吻上那雙粉色的唇。


 

 

他們之間的初吻實在是一點都不浪漫,一間破舊的鐵皮屋,昏暗而沒有半點氣氛的燈光,再加上滿身都是血的兩位男主角跟一地的吸血鬼頭顱與屍體。


但對陳零九跟邱鋒澤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們是非人,不需要過多的儀式感;他們是靈魂伴侶,只要有那份真摯的心意就已經足夠。


 

 

 

陳零九心裡有一句話,放了很久很久,他想跟邱鋒澤說。


謝謝你走了那麼遠的距離,出現在我生命裡。

 

 

FIN.

另有R18番外可供閱讀↓

配對:陳零九/邱鋒澤,斜線有意義 註:此篇為腦補向,與現實真人無關。全文帶有強烈我流CP觀,全員異種,色擊梗(Color Crash)注意。設定詳見末尾。 聲明:他們屬於彼此,OOC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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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Jan 28th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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